9月6日天气：小雨
催眠。
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强制入睡，而是对自己的思想催眠。
若是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
必定是遗忘、放弃、消失……
果然，消失才是正确的。果然，忘记才是我想要的。果然，现在的我，是恐惧着的。
我在恐惧着些什么？
我不安地问着自己，对我来说，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。
我想要看到什么。
她轻轻地问我
你要去哪？
我的回答是
谁，你是、谁？
她微微地笑了。
一定、一定要去见他，我绝对要去见他！
脑袋好乱，身体已经告诉我，忘记和消失才是我正确的选择。
让我身体力行，诠释这个无奈的动词。
但是，她的微笑却混乱了我的思绪。
好像……
在此之前，我似乎忘记了些不该忘记的东西。
我没有去选择，而是全部都放弃了。
这样不对，我似乎有了自己的决定。
因为，我和她还有约定！
天空被我分割成两半。
虽然现在蒙着一层乌云，但始终注视它的我，却可以看到云背后的，真实的它。
一半是纯真的蓝：被所有人看到的颜色，属于它自己的性格，外漏在人们眼前，展示自己应该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姿态。
另一半是激烈的赤红：夺走眼睛所有的感受能力，全身心陷入这种被吸入的恐慌之中。刺激的红色，会让人的眼睛发痛。
然而终究是这中性的蓝色占了上风。
赤红的那一面，还是被隐藏了起来。
是被隐藏起来，还是躲藏起来了呢？
分割线，我也是偶尔才能看到。
微闭了下双眼，趴在窗台上的手臂似乎也麻痹了。
究竟看了多久，才能看出天空的异常呢？
我不是很明白。
这个礼拜，我好像一直在休息。即使今天是理所应当的休息日，我却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感觉。
害怕着，所以不去上学。
什么都不想做，只想这么看着天空。
和猫冷静地休息不一样，我这边，似乎什么都不去想。
什么都想不到。
什么都记不起。
当心情冷静下来以后，呼吸才刚刚恢复平静。
然而在此之前，心跳是超乎平常的快速，还是低于平常的慢，就不可而知了。
我深呼吸一次，从蹲坐的窗台前站了起来。
脑袋一阵眩晕之后，摇了摇头快速恢复。
漫无目的地挪动脚步，穿过挂着铁锁的父母的房间，来到门口。
微小的雨滴，并不会带来太大的困扰，即使这么出门，也没有什么关系。
我想起了昨天阑对我说的话：
‘有时间，去看看那个巫女吧’
不管她想暗示我什么，此刻脑袋一片空白的我，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去了。
下意识开始在心中绘制到红家的路线，然后也下意识的迈着步子。
滴在手臂上的雨，还是有些凉的。
和我的身体一样凉。
雨势并没有变大，淅淅沥沥，只是微微有些凉。
来到街道的时候，行人们打着伞，匆匆忙忙地走过。
继续迈起空虚的脚步，缓缓地向目的地进发。
当到达这座神社的时候，我停下了脚步。
掏出手机，拨通了红的电话。
“喂，我是枫。”
“哎？那个……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现在方便吗？”
“这不是没什么的语气吧，嘛……倒是没什么事，怎么，找我有事吗？”
“嗯，不知道算不算有事，总之，现在方便到你那里去吗？”
“到我这来，就是所谓的，到我家里，到我房间里了？”
她的声音有些急躁。
“大概，就是那个意思吧……”
“不不，等等，你你没有开玩笑？不是，我的意思是，现在就急着来吗……啊……你现在从哪里啊？”
“从你家的下面。”
“我家的下面，神社的下面？”
“嗯。”
“呜哇……呀……”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惊叫声，我关切地问了一句。
“哎？不，没什么……现在就来，可以……但是，到大厅里等等吧，我、我有点事啊，马上就去见你……好痛……怎么会撞到头啊……”
我想听到了碰咚的声音。
“喂喂，你真的没事吗？”
“没事没事啦，总之先去等我吧。”
说完，她便挂断了电话。
发生什么事情了吗，怎么感觉她慌慌张张的。
我收起手机，踏上这一层层石阶。
不管来几次，都对这个地方感到厌烦。
据说巫女的世家，都对除灵有不少造诣。但这里给我的感觉，却是说不出的不自在。
被树木包裹起来，沿着石阶向山坡里延伸，每走一步，心跳都会缓缓的加速。
终于到达了神社的门口，我也长舒了一口气。
门口有正在扫地的巫女。看到我以后，立刻迎了上来。
“是枫少爷，您是来找红小姐的吗？”
我点点头：
“嗯，她说让我去大厅等她。”
“是这样啊，好的，请随我到这边来。”
我跟着引路的巫女，一起来到了大厅。
她端来了茶水，示意我坐下来等待。
这里有两座建筑，前面的，是供奉着某位神灵的神社。而后面这座，则是红和她家人居住的地方。
我在后面的房子里等着她。
当然，在这里没有太多的礼数，只要遵守日常的礼节就好。
大概过了20多分钟，红来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呼唔，等了很久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也坐到这里不久。”
“嘛，怎么看都是等了很久嘛……”
她看了看我喝光的茶杯，眼睛里带着一丝自责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刚才……”
“才从被子里起来……”
“哎？”
红惊讶地回过头。
门口站着另一位身着巫女服的女性。
但就算仅仅用眼睛看，也立刻能明白她的特别之处。
她就是有那种特别的气息。
和红一样的金发，一样的明艳照人……
“伯母。”
“呦，小枫，这丫头让你等着，是因为你打电话的时候，她还赖在被子里的缘故。”
“喂，老妈，我才没有吧，我已经起来好半天了不是吗？”
“是那样吗？”
带着戏弄的微笑，开玩笑似的看着红，虽然是红的母亲，但看起来真的很年轻。
“当然是了，我、我起来好久了，洗过澡，也吃过饭了！”
“真的是、那样吗？碰咚一声撞到玄关门上的少女是谁呢？会不会是出现在神社里的幽灵？”
伯母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，戏弄的语气更浓了。
红显得有些招架不住，气的满脸通红。
“啊，气死我了，枫，你也相信我吧，对吧？”
“那就不一定了，是不是啊，小枫？”
伯母冲着我单眨一只眼，是在告诉我配合她吗？
“就是啦，不相信，枫你闻一闻啊，真的已经洗过澡了哦！”
“哦~~~~红，你可真的大胆啊，竟然让小枫闻自己的身体，是不是最近看的恋爱杂志太多了？”
似乎意识到自己发言的重要性，红脸上羞意更浓了。
“不不，不是啦，我只是……”
“算了，在这么戏弄你，小枫也会不愿意吧？”
“嗯？我吗？是啊，这样下去，红也很可怜。”
“都和你说了，我根本没有什么嘛！！”
“是是……”
然后，伯母的眼神投射到我的身上。
“已经，好久没来了吧，小枫。”
“是呢。”
“嘛，来到这里，就当做是自己的家，请一切随意。”
突然间毕恭毕敬，展示出主人应有的素养。
“打扰了。”
伯母微微笑了笑。
“那就不耽误两位了，红，要记得去吃早饭哦！”
“知道了啦！”
“呵呵，那我去做早晨的参拜了。”
对我恭敬地鞠上一躬，便从大厅里离开了。
虽然说话很随和，但还是有着不同程度的不舒服。
“别介意，老妈那样子，枫你也习惯了吧？”
“倒，说不上是习惯……”
“嘛，她就是那个样子啦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妈妈。不过话说回来，怎么突然间跑到神社来啦，不是不习惯这里吗？”
“嗯，有点事情想对红说。不过，并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“有什么，就告诉我吧，我能帮上忙的，会尽力帮助你的。”
“谢谢。”
我开始在脑子里总结想要说的事情。
“昨天，我在学校的保健室里看到一个人。她说，她叫阑。”
“阑？你碰到她了？”
“嗯，她让我看了一具死掉的尸体。然后还让我来你这里。”
“尸体？”
“对，身边撒着枫叶，身上插满匕首。”
“那不是和前几天看到的那个一样？”
“说起来，大概就是那个样子了。”
我回忆起和红在前段时间看到的那具尸体，感觉和阑看到的一样。
“让你这里来，她有什么用意吗？话说她为什么不来啊！”
“就算你这么问我……”
“那个家伙，绝对在打某些算盘的。”
“怎么，你认识她？”
“算是吧……”
红的表情有些许落寞。
“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？”
“不不……没有……”
虽然在否定，但是却并没有多么强烈。
“不过她可真是个爱惹麻烦的家伙，这种事情，还是尽量不要搀和的好。”
“大小姐。”
这时候，一名神社的巫女叫住了红。
“有需要您做的事情了，请问您准备好了吗？”
“老……母亲大人不是已经去了吗，那里还需要我吗？”
“夫人正在参拜，请您去帮忙。”
“这样的话，刚才为什么不说嘛。”
小声地在嘴边嘀咕一句，随后又回应门口的巫女一句：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马上就过去。”
转回头，对我露出歉意的笑：
“枫，不好意思……”
“没事，你先去忙吧，我在这边等你。”
“嗯，那走吧。”
随即跟随巫女一同离开了大厅。
待在这里并不像在神社旁边那样，给人的感觉还算是可以。
最起码不会无故的心跳加速。
平常几乎没有情绪变化的我，唯独来到这里，会不由自主地难受。
但还好，这里的主人是我的青梅竹马。红，她似乎并不会做出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。
我并不习惯总是坐在一个地方。于是站起身，来到了门口。
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失去延伸的意味，看起来马上就要停下来似的。
但门口的桑树上，却布满了晶莹的水滴。
这雨并没有多大，可还是留下了它的足迹。
“枫少爷，请问您现在很忙吗？”
之前来找红的那位巫女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“不，不忙。”
“是这样啊，那个，其实夫人找您有事。就是说，可否随我走一次呢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“嗯，请这边来。”
木质地板回应着鞋底的敲击声，走在前面的巫女，因为穿着布质的鞋子，所以声音并没有我的大。
转过几个弯，沿着石板路，我们来到了纵深在房屋后大约两三百米的小树丛中。
“来这里见面吗？”
“是的，枫少爷。”
巫女回答完，却并没有停下脚步，打开话匣，继续询问我：
“很小的时候，枫少爷就和小姐在一起了是吧？”
“嗯，记忆里似乎是这样的。”
“那时候小姐也很可爱啊，总是惹祸呢。”
“呵呵，她的性格就是那样。”
对，虽然出身于名门，但性格却比较趋向于叛逆。
不过，在此之前，她并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。
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，她也是刚刚的那种落寞的眼神。
……
等等，落寞？
“其实，小姐很少有朋友的。直到现在也是。”
虽然表面上可以正常和人打招呼，但实际上，那家伙并没有那么自在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所以啊，小姐很珍惜您，不管是作为朋友，还是其他。”
“珍惜吗？”
“是啊，那个以前不和任何人多说话的小姐，竟然总是念叨枫少爷的事情。而且表情会非常温柔随和。”
“在我的眼里，她一直都很随和吧。”
“所以说，枫少爷才能和小姐做朋友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从小就照看小姐，算得上是她的半个母亲呢。”
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，但很小的时候，她确实陪在红的身边。
在我的记忆里，似乎比伯母陪在红身边的时间还要久。
若是具体说起来，伯母好像是在红10多岁的时候才回来。
在此之前她在哪里，做过什么，我们都不知道。
不光是我，红也是一样。
“所以小姐的变化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。”
“她的变化吗，我倒觉得，她始终就是一个样子。”
“小姐她啊……嘛，不说这些了。”
她欲言又止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“请枫少爷在前面的亭子里等一下，我这就去通报夫人。”
“嗯。”
我应了一句，便按照巫女所说的，来到了凉亭里。
这片树丛是小时候我和红来过的地方。
算不上是美好的童年记忆，虽然忘记了好多事情，但惟独这里，怎么也忘不了。
是的，那天红她……
唔啊…………
尽前方，突然传来了女子的惨叫声。
怎么回事？
被突如其来的不和谐击中了，我赶快站起身，往声音的方向出发。
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但却说不出来。
在水滴和绿叶交替的那颗大树下，我重新发现了刚刚引路的，巫女的脸。
皱纹满载的黑色树干上，染上大片鲜红的液体。
以至于绿叶和水滴也浸染成了红色。
血液还在向外面流淌。
她已经张着眼睛，死掉了。
死掉了，即使不用确认也能知道。
因为在距此大概3米的地方，她的下半身，也在向外淌着血。
身体，被分开了！
“来晚了吗？”
我猛地转过头，头发凌乱的女子，阑出现在眼前。
“阑？”
“可恶，没想到真的发生了。”
“怎么，发生了什么？不过，你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“现在可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，那家伙……”
阑露出愤恨的眼神，语气也稍稍粗暴。
“看到了死去的那个人，你没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“想法？”
“呼，问你也是白问。”
放弃同我争论，阑走向那被分开的巫女的旁边。
“真是变态的死法，没想到有这份觉悟。”
“觉悟？”
“现在，不可以在这边待着，赶快从这里逃走。”
“逃走？”
“你能不能不在这样没意义的提问啊！”
“不，所以说……”
“糟糕，晚了呢。”
阑低下了头，像是放弃了什么。
“怎么会、这样？”
当我同样沿着阑的视线，看向身后的时候，红正睁大眼睛，惊讶地看着死去的巫女。
“为什么，枫会……”
“不，不是。”
“枫，你为什么要杀死阿姨？”
“我？杀死？不，你等等……”
“我是，我是如此相信枫，一直在心里想着，只有枫肯和我做朋友，现在我能够和其他人说话，也是枫改变了我，我一直是这么相信着的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你却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！”
红的眼睛里挂满了泪水，伤心和不解瞬间感染到了我。
“呐，枫，人类真的这么可恨吗？”
“人类？”
“我和老妈，和阿姨以及那些死去的人，真的这么可恨吗？”
“不，我从没有这么想过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阿姨？告诉我为什么？”
“所以说，你可以听我解释吗？”
“解释？解释你继续杀人吗？解释你接下来怎么杀死我们？”
“是那个人对你说的吧？”
阑突然出了声音。
“那个人是？”
“阑，你也是帮凶吗？要帮着这个杀人凶手？”
“我没有觉得他是杀死这个巫女的人。再说，即使真的是他杀死的，也和我没有关系。”
“没有关系？也难怪你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，是那样吧？你这个异类，和杀人狂是一样的家伙。”
“你失去理智了，红，因为看到这么一具尸体，就丧失自己的本心了吗？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！”
“不是这样是怎样？要我喜欢杀死父亲，又杀死阿姨的杀人狂，这对我公平吗？”
红的话，是什么意思？
杀死、父亲？
“那件事情，不是根本没有弄清楚吗，怎么突然间提到这件事？”
“不管怎样，我亲眼目睹了他杀死阿姨，这根本不能狡辩！”
“怎么才算亲眼目睹，只是看到他站在这里吧？”
“还不承认吗？”
红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颗水晶球，扔在了我们的面前。
水晶球随即发出耀眼的光，在里面浮现出清晰的影像。
在逃跑的那位巫女，不小心绊倒在树底下。
然后一个手持太刀的男人，疯狂地砍向她，鲜血如喷溅一般染红了整个世界。
只是那个人，露着狰狞微笑的的那个人，和每天在镜子里的我，是一模一样的。
除了眼神以外，完全就是站在这里的我。
“还要狡辩吗？”
“喂喂，这是小伎俩吧，是那家伙的小伎俩吧？杀死她的凶器呢？站在你面前的枫，可是一点血迹都没有呢！”
“这是你串通好的吧？”
“你就这么相信是他杀的？”
“同样的场景，见过两次，你觉得我会不会相信？”
“就是说，没有解释的余地了？”
“……”
不，我根本弄不明白现状。
我什么都没有做，这是绝对的。
就在刚刚，我坐在凉亭里等待叫我的伯母。
然后她就突然死掉了。
但是……这颗珠子里演绎的是什么？
不对，但是哪里不对？
“也就是说，我们只能逃跑了吧……”
阑狠狠地抓起我的手。
“你这家伙，不管什么时候，都是这么麻烦的家伙！”
“不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能不能换一句问话？”
“不是换不换的问题。”
“要逃了，这个场景，解释只能越来越黑。”
阑拿出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纸条，丢向我们前方。
“爆！”
纸条在接受阑的话以后，如炸弹一般爆炸开来。
她牵起我的手，在混乱之中逃离。
这种面积的爆炸，会不会炸伤红？
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，那个家伙，现在可是要杀死你的啊。”
一边奔跑，阑一边向我解释着。
“没想到会转动的这么快，看来该发生的，还是发生了。”
“什么？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听着，枫！我之前和你说过，杀死人并不是错误的对吧？”
“是。”
“记住这句话，以后也要记住。”
阑停下了脚步。
“接下来，你需要做的，就是一直逃跑。”
“逃跑。”
“对，有多远跑多远。”
“那阑呢？”
“我，哼……”
再次露出之前无奈地微笑。
“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。必须要我去做呢。”
“必须要做的事情？”
“跑吧！”
这么说了一句，阑便向刚才那个方向折返回去。
搞不清现状的我，和红悲愤的泪水，以及现在无奈的阑。
究竟发生了什么？
我按照阑的说法，继续逃跑。
但心脏过于疼痛，让我的步子缓慢了下来。
没有人追来。
我放松了警惕，倚靠在一棵树下。
什么都不明白，什么都想不到。
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，却完全没有头绪。
红的话，是什么意思？
阑又想表达些什么？
不不，这和我没有关系。
绝对没有关系。
我不想说我是无辜的，因为根本和我扯不上关系。
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梦吧？我在做噩梦，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。
但是……
和这个相似的噩梦，也从脑子里复苏了。
房间里那两具睁眼死去的尸体，我的父母……
噩梦……
我、会做梦吗？
我忘记了什么。
刻意去忘记，刻意去掩盖。
这次也是。
同样想去忘记，想去掩盖。
不是没有想法，而是不敢有想法。
被某种深层的精神压制住了。不想去想，不愿去想，亦或是……
“要我把他们都杀死吗？”
就在我疲累不堪的时候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“枫，如果觉得痛苦，要不要我把她们都杀死？和那个巫女一样分成两段，或者三四段六七段？”
她露着一脸满足病态地微笑，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“呐，枫……”
微笑的幅度越来越大，同他身上的鲜血，倒映出让我恐惧的气息。
“接下来，要我杀死谁呢？”
“在这么下去，阑会怎么样？”
“那个女人啊，她也许会和那个巫女一样吧！”
她还是那张笑脸，没有任何变化，没有丝毫恐惧。
“会被……”
“杀死哦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她想啊，她想要被杀死啊，不想别人被杀死，大概就是这样。”
“不可以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啊，枫？”
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决定。
‘杀死人并没有错。’
阑的话，好像对我传递着什么。
“我，不想让他们死。”
“是这样吗？”
很难得地疑惑反问我。
但下一时刻，又重新挂上笑脸。
“不管枫做什么决定，想要杀死谁，我都会支持你的！”
“支持、我？”
“那么，要去砍死那些准备杀死枫不愿意杀死的人吗？”
这时候我才发现，她的手里，正握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太刀。
“像以前一样，砍成一段一段的好了！”
那把刀，也正在滴着温热的红色液滴。
腥味，似乎连我都闻得到。
“因为枫对这味道很敏感啊！没关系，这之后我会好好洗澡，就算在一个被子里，都不会让枫闻到这恶心的味道。”
和之前在门口等我时，一样的笑脸。
一样的单纯，一样的让我心痛。
然后她抓起了我的手。
“走吧，去找那个女人，然后砍死所有枫不喜欢的人！”
“不管来几次，这里都是那么讨厌呢。”
“啊。”
我认同她的看法。
但给我的感觉，并没有那么直接。
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。哪里有让我感到疑惑的地方。
“那走吧！”
她走在我的前面，重新回到了神社里。
“怎样才能让他们出来呢？要不要砍死所有人，逼她们出来呢？”
“这就不用了。”
我们刚刚来到院子里，便听到了她的声音。
红，她面无表情的出现了。
不，应该说，她一直都在这里才对。
“我知道你会回来。”
“啊，是呢。”
“所以就在这边等着你了。”
“等着我，然后杀死我？”
“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？”
“如果你敢动枫的话，我一定会把你给剁成两段，不，是三段或者六七段！”
她还是那副笑脸，始终对我挂着笑脸，然后把危险的警告放了出来。
“是嘛，她就是你杀人的原因啊。”
“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，我也没有办法解释……但是……”
“我原谅你了，枫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说我原谅你了。”
红开始挪动脚步，向我的这里走来。
她则是闪到我的身前，像是保护我一样，摆开了架势。
“在往前走的话，我真的会剁了你哦！”
“枫，我真的不介意了，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吧！”
“等等，你……”
红无视了她的警告，继续向我这边靠近。
但就算经过了她，她还是没有出手。
红抱过我的一只胳膊，放在怀里。
“真是怀念，这是，枫的体温吧？”
“红……”
“差点，就要失去了呢，差点，就失去这熟悉的体温了呢……”
身前的她没有转过头，也没有其他的动作。
“呐，枫，你要不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呢？”
“那是、什么意思？”
“字面意思啊，你要怎么做呢，把我们全都杀死，还是一直留在我的身边？”
这时候我才注意到，红的脸颊沾着湿湿的血迹。
“你的脸……”
“啊，这个啊。”
她伸出一只手，蹭了蹭脸上的血迹。
“这个是某个不老实的女人，所流出来的东西哦。很脏对吧？没关系，在和枫**之前，我会努力把这些洗掉的。”
“你给我滚开，你这婆娘！”
刀刃毫不留情的划开了我衬衫的袖子。
红利落地跳向旁边。
然后是她。
眼神里的愤怒遮盖了所有感情。
她没有看着我，只是愤怒地瞪着红。
“对，这不是枫的错，全是她，全是这个婆娘，她想杀死枫，所以才接近枫，没错，我要砍死她，绝对要砍死她！”
提起刀，快速向红的方向移动。
然后凶狠地斩下去，直至红的额头。
但红很简单地接住了刀锋。一把短刃，阻挡了大刀前进的路线。
“我可不会这么简单死掉哦，我会和枫一起**，然后把他杀死，然后杀死你们，最后……”
“绝对要砍死你！”
她愤怒地嘶吼。
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她。
“给我停下哦，小姑娘。”
不知何时，我的身边多出很多手持大刀的女巫。
当然，伯母也在，就在我的身边。
伯母粗暴地拽起我的头发，我不由得抬起了头。
短刀架在我的脖子上，随时都可以轻松取走我的性命。
“枫！”
她停下了进攻红的脚步，怒视的眼神，转向了准备杀死我的伯母身上。
“赶快，赶快给我放开枫！”
“呵呵，这个家伙对你很重要是吗？要是杀死他，你会怎么样呢？”
“我会把你们都杀死！砍的血肉模糊，砍到成为肉酱！”
“那我要是把他砍成肉酱呢！”
刀刃轻轻地嵌进肉里，微微的辣痛感传到脑子里。
“好好，我、我放下刀，别伤害他，别伤害我的枫，求你了，求你了。”
她无奈地把手里的刀丢到一边。
“很好，这才是乖孩子。小枫，你从没跟我说过，你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。”
“为什么要杀死我，能给我一个理由吗？”
“哦？理由啊……”
伯母稍稍仰起头，像是在思考。
“理由就是，想要杀死你啊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永别了，小枫！”
伯母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，刀刃挥了起来，距离瞬间缩短。
就在这时……
碰……
强大的爆炸声传了过来。
接着，刀刃便如受到什么攻击似的，被弹飞了。
“到此为止哦，你的如意算盘到此为止了哦！”
站在房子顶上的阑，手里拿着手枪，颇具气势地说道。
“虽然很不好意思，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杀死他。你也一样。”
“怎么可能，你不是已经……”
“哦，你是说，你把我杀死了对吗？”
阑也拿出了和刚刚一样的水晶球，从上方丢了下来。
和之前一样，开始演绎某些画面。
那是红，拿着短刀，渐渐地靠近某个尸体。
不能说是某个，是那个人没错。
的确，阑也站在那个尸体旁边。但红没有把刀刃飞向她。
而是……
毫不犹豫地刺向那具尸体。
那具身体被分成两半的尸体。
鲜血染红了她，但红还是不断地刺。
每刺下一刀，红的笑就会狰狞一分，逐渐变得可怕。
“我，我做了些什么？”
“果然是这样吧？你狂笑着走过来，却没有杀死我，而是把愤怒发泄在无辜的尸体上。”
“我、我没有！”
“没有？那刚刚的那个是什么？”
“我、我才不会……”
红惊讶地看着我。
那眼神里的另一份感情究竟是什么？
我想要说些什么，但她却示意我不要说话。
红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。
“我才不会，我才不会……”
如失魂落魄一般，不断重复一句话。
“真是没用……”
说出这句话的，正是要杀我的伯母。
“只是这点事就打破心里防线了，人类还真是脆弱。”
“是啊，比起你，善良的人都脆弱。但是……”
“结束了哦！”
用了异于常人的速度奔向我的面前，她的手里再次握起那把沾着血迹的刀。
然后精准地从我的腰际擦过去，直直地插入身后伯母的侧腹。
但没有血迹。
是的，伯母的身体没有出现一点点血迹。
就好像扭曲的光线，仿似不存在于这个时空一般，消失不见了。
“游戏刚刚开始哦，我啊，非常喜欢这种杀来杀去的行动，真是，太开心了！”
“真是恶趣味。”
“我的仆人们啊，开始厮杀吧，把所有人都杀光吧，直到你们的身体血肉模糊，不不，最好是让对方的身体血肉模糊。”
听到命令的巫女们，全部摆开架势。
这是、要开始了吗？
“真有趣，有人想要动我的枫。”
她也在微笑，没有扭曲，还是我的熟悉的，单纯的笑。
但眼神在改变，已经把病态整个覆盖了她的身体。
“开始厮杀吧，我也想这么说，竟然让我的枫受伤，果然全都得死啊！”
这不是开玩笑，因为她的手已经握紧了大刀。
仆人巫女们开始进攻了。
我被挡在她的身后，鲜血不断喷向我的脸上。
“放心哦，枫，我会把他们全都杀死，一个不剩全都杀死！”
她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来，持续着熟练的砍人任务。
好像游刃有余，脸上还是幸福地微笑。
然而红，依旧在那边自责。陷入了恐慌之中。
阑没有下来，微微闭了眼睛，转过身离开了这里。
那么我呢？
我在想些什么？
是啊，有人想要杀死我，所以我在想什么？
…………
“枫什么都不用想哦！”
她挥舞着刀刃，轻松贯穿眼前的敌人。
“全部交给我就可以，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承担下来。我愿意杀死所有人，为了枫，我愿意把所有人都砍死！”
“为了、我？”
“嗯，全都是为了我的枫，我把他们、全都砍死！”
我不明白为什么。
但她的确在幸福着。
和别人的微笑不一样。我能感受到，她在幸福的笑。
杀人，是这么幸福的事情吗？
或者说，是因为给我杀人，所以才幸福吗？
10几分钟后，在场的所有巫女全部四分五裂，只剩下我们两个。
还有在死人堆里不断颤抖的红。
鲜血构成一幅恐怖的图片，单色调让人发自内心的抵触。
“要我把这个女人也杀死吗，枫？如果你愿意的话，现在就砍死她也可哦！”
“我怎么会、我怎么会……”
“好烦啊，嘴里在磨叽些什么啊，果然还是砍死好啊！”
“不、要……”
我终于张口说了话。
她也停下了向下砍去的动作。
疑惑地看看我，随后柔和地笑了：
“这样啊，那就这样吧，这种的废物，是不可能抢走我的枫！”
她把刀擦了擦，小心地收了起来，然后走向我的身边。
“我们回去吧！”
回去？
“嗯，回去，回家吧，枫！”
天空的暗红色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只是此刻，蓝色已经完全消失了。
曾经那些我想要隐藏在内心里的东西，此刻正在用缓慢的速度移动。
我能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变化。
非常细微，但却那样让人在意。
仅仅几个小时间，红的思想在怎么变化呢？
伯母的想法呢？
还有阑，以及眼前这个拼命保护我的，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。
我的眼睛有些跟不上变化，看不清变化，理解不了变化……
究竟，我在想什么？
究竟，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红、真正的阑，亦或是真正的她？
最后……
究竟，哪个才是真正的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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